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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胡】于无声处 〈4〉



【洒满月光的荒原】

 

1.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屋外雾蒙蒙的月亮发着光,把少年失措的样子映照得模糊。

被偷吻了的人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刚才听着清晰一些,胡先煦又问一次,郝富申,你在干什么?

郝富申舔了舔嘴巴,如雷心跳像要从胸膛飞出来,说出来的话却听着理直气壮的,“在吻你啊。”

既然都被撞上了,郝富申好像忽然没了忌惮似的,像受了某种奇异驱使,又凑近过去,破釜沉舟般,想再亲他一次。

胡先煦拿手搡他,手停留在半空一顿,没有推开他,只死死抓住郝富申的衣领。

月光下,郝富申看见胡先煦梗着脖子看他,表情清醒又执拗。

他问他,那这个吻,您是几个意思呢?

郝富申伸手触了一下床头的感应灯,想把他此时的表情看得很清楚些。

“我吻你还能有几个意思,胡先煦,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是糊涂呢,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像是怕对方真糊涂似的,郝富申还接着补充,“因为我喜欢你,就是你最害怕的那种喜欢。胡先煦,这么久了,你不可能不知道我的心思吧。”

胡先煦闻言拽着郝富申衣领的手,触电般弹了回去,像是他压根儿没想到郝富申会彻底捅了这层窗户纸。

胡先煦深吸了口气,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一脸别扭又矛盾,真听完表白,钢铁直男的头都大了几圈,语焉不详的,“不是,我是猜到了,但问题是,问题是我不可能喜欢男的啊。”

郝富申点了点头,他垂着眸,看不出脸上有什么表情,他说我也不喜欢男的,我只是对你这样而已。

胡先煦流转地望着郝富申,好想试图要说些什么,来不及张口就被郝富申捋了捋头发,郝富申边顺他的毛儿边说,“我其实真没想怎么着,前一阵儿我自己已经觉着,能把这些都冷处理好了。如果不是你今天忽然跑来找我,咱们还是可以相安无事下去。但你听完我刚才说那些,要真觉着不自在,明儿一早之后,我们可以……”

“可以怎么着?”胡先煦急眼。

郝富申呼吸一窒,顿了会儿,真想不出什么好词儿了,就说,就,各走各路吧。谁都甭搭理谁了。

胡先煦愣住,消化了半天那四个字,呼吸变重几分。

脖子梗得更高,胡先煦倔强的瘪紧唇角,眼角泛红了一圈。

胡先煦伸手去拽着郝富申,呜呜咽咽的重复,“各走各路,各走各路?”

有些受伤的小孩犟着肉脸说,我偏不,郝富申,你别想再这样不理我了。

 

2.

 

郝富申真是没想到自己快憋了一年半的告白就是这样在胡先煦的胡搅蛮缠里无疾而终的。

他是真头疼,一是因为昨晚差不多四点多才睡,这会儿又要早起去剧场围读剧本,二是因为胡先煦这人实在是太气人了。

他是真的拿他没辙,好像这人出现在他生命里就是为了消磨郝富申来的。

他说了喜欢他,那人说我不喜欢男的,郝富申说我现在这样和你也没法儿坦然的做哥们,那人也不愿意,跟赖上他了似的,连大清早出个早功都跟在屁股后面。

郝富申看了一眼面前那位穿着印着“北京电影学院”字样的中戏大三师弟,问他,胡先煦老师,请问您今天没工作么?

中戏叛徒胡先煦耸了耸肩不以为然,把身上的北电校服拉链拉到最高,只留半张脸探出来,眉眼弯弯,“劳郝富申老师费心了,我最近给自己放假呢,不进组也没综艺,今天就想去你学校玩儿。”

郝富申真是不知道这会儿自己该偷乐还是无奈,得不到的人还老跟面前晃悠,摇头摆尾的样子,又招摇又粘人,胡先煦怎么成这样了。

实在是怼不赢他,郝富申走到的煎饼摊儿前,要了俩煎饼,另一个多加了一颗蛋一根火腿。

胡先煦搓着手在他身后等了半天,接过煎饼咬下一口,眼睛亮了起来。

郝富申笑着说,“怎么样,是不是这家还行,挺正宗的。”

胡先煦忙不迭点头,嘴里塞满煎饼,含糊开口,“真的对味儿了!我在北京很少吃到我能认可的煎饼。”

“之前你就和我说过,在北京遇上的煎饼果子摊儿都不好吃,都没有天津的味儿。我在这儿买了几回,老板俩人都是天津口音,我觉着你应该会喜欢吃吧。”

郝富申说完又觉着自己是不是说太多了,显得矫情,不自在的挠了挠脖子,往前走去。

胡先煦听完乐得眼睛眯起,追上去,边嚼着火腿边用胳膊去撞郝富申。

哈着白气说着不害臊的话,“郝富申,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那么喜欢我呢,我说啥你都惦记着。”

像被人吃定一样,郝富申无奈又窘迫,一眼都不想撇他,“吃你的煎饼吧,那么大个PLUS煎饼都塞不住你这嘴。”

胡先煦闻言嘿嘿嘿的接着乐,一口煎饼一口热豆浆不亦乐乎,“郝富申,你不是让我别吃那么多了么,怎么我一来找你,你就可劲儿把我喂肥,动机不纯啊你。”

郝富申回过头,勾唇笑了。“我对你可不是动机不纯么?”

“……………………淦,当我啥都没说。我闭麦。”

胡先煦吃瘪一样,咬了一大口煎饼吞嘴里。

那天清晨,北京的天还没完全亮起来,他们就这么一前一后,慢慢在路上晃悠着,从天色微亮走到城市露出苍白轮廓。是这条郝富申每次出早功前,都会独自走过的路,他微侧过头去看那个羽绒服包着的半个毛茸茸脑袋,忽然没来由的快乐起来。


3.

 

在此之前,郝富申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胡先煦会坐在黑匣子剧场里,那么老实又认真的看他排话剧。

胡先煦大小也是个明星,忽然闪现在表演系的排练现场,班里同学难免沸腾了一下,得住休息功夫就凑到胡先煦身边去,有自拍合照的,有试着套近乎想加个微信的。

郝富申趁休息的功夫出去给胡先煦买了杯热柚子茶,塞他手里,胡先煦接过就开始嘟囔,“我不喜欢热饮,我要喝冰雪碧。”

郝富申蹙眉,“有得给你喝就不错了,不想喝拿着暖手,十二月喝冰雪碧, 你不怕肠胃炎又犯啊。”

身边坐着补妆的女同学听着,噗嗤笑出声,直问郝富申,小宝你也太暖了吧,也没看你平时对我们这样。

胡先煦握着柚子茶,用气声喃喃了一句,小宝。

郝富申听着了,凑近他耳朵解释,我之前和你说过啊,我在我们班最小,他们都这么叫我。

胡先煦握着柚子茶的手更紧了些,青筋都要爆出来一根,他问郝富申,你跟我解释啥呢?我需要你解释么?

郝富申拿着小镜子粘着角色需要的胡子,胡先煦看着好玩似的拿手去戳,“哎,我还是头一回看你有胡子的样子,你这张脸留胡子真不是太适合。”

说完郝富申开始嘚瑟起来,说还是我留胡子帅一点儿,沧桑帅,巨爷们儿。是吧。

见郝富申忙着化妆来不及搭理他,胡先煦拿过郝富申放在一边的剧本认真看起来。

排的大戏是洒满月光的荒原。

他认真翻了好几页,刚想和郝富申讨论一下剧情,就发现郝富申已经和身边的同学讨论起剧目来,聊本来想排《玩偶之家》,聊《群鬼》其实舞台效果也很好。

易卜生易卜生易卜生,胡先煦坐在一边已经被洗脑了。

胡先煦戳了郝富申好几下,对方都由于太过投入没搭理他。

胡先煦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给郝富申。

【小爷大老远来陪你排戏,你和别人聊易卜生。】

郝富申被手机震了一下,拿出来看到主屏幕那句话,突然笑出来。

再看一秒手机,消息被胡先煦撤回了。

 

4.

 

胡先煦看完剧本后问郝富申,你这出剧怎么还有吻戏?

郝富申说,临时加的,我们都觉着十五年后重逢这个位置如果有个吻,情感处理会显得更浓烈一些。

胡先煦理解的点点头,就听到旁边有人打趣郝富申,“我们小宝在电影学院守了四年的舞台初吻终于要奉献出去给我们的细草了!小宝的春天要来了,我们都拭目以待!”

郝富申面色微红,“我哪来的春天的啊,我这儿都是凌冽寒冬。”

是挺寒冬的,昨儿表白才刚被拒绝。

胡先煦轻声问他,所以我今儿也能看到你吻戏是么,可以啊你。

郝富申说没有,我们说好了平时排都借位,正式演出那时再真的吻。

胡先煦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不说话了。

前六幕顺完下来大家都累趴了,演员都闹着出去聚餐,过来问郝富申胡先煦要不要一块儿去吃火锅。

郝富申看胡先煦一眼,怕他不自在,胡先煦本来就不是一个那么喜欢和生人打交道的人,“不了,你们去吧,我和小胡晚上还有事儿。”

等人走完了,郝富申问胡先煦,一块儿吃饭么,还是你要回去了。

胡先煦忽然说,我陪你顺一下戏吧。

郝富申一愣,“好啊,胡老师指教,求之不得。”

“别了,话剧表演你还真是师哥。”胡先煦指了指只留下一盏灯的舞台,“去上面顺,我也好久不上剧场舞台了,有点儿想念。”

 

杀青之后郝富申是真没想过,还能有和胡先煦这样面对面演戏的机会。

在开拍《棋魂》之前,他去翻看了胡先煦的所有戏,从小到大的每一部都没错过,同为表演这条路上的学徒,他是认真觉着,这个人演戏太有灵气了,天生就是吃这口饭的。

他忽然无比珍视起此时此刻来。

于是郝富申慎而重之的让自己进入角色,慎而重之得对胡先煦说着剧目里带着忏悔混杂爱意的台词。

拥抱的戏份郝富申没有上前去抱胡先煦,他想他还是拎得清的。

他 只目视前方空无一人的剧场观众席,说着台词,说,“她的手臂用力搂着我的脖子, 手心是那么温柔, 那么动情。她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好象在向我忏悔, 忏悔它们不该打我…… ”

一幕终了,郝富申伸手去擦脸上的泪,松了口气,试图让自己抽离出来。

还没出戏,就见着胡先煦那颗脑袋凑了过来,没有迟疑的吻上郝富申的唇。

“师哥,你的舞台初吻,我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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